上海国家会计学院论坛观点 | 万新之新在数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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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BA中国网讯】本文根据《大数据》《数据之巅》作者涂子沛先生在“CFO数字化领导力高级研修班（第一期）”结业典礼上演讲内容整理。

在谈数字化经济的逻辑之前，我们需要明确几组概念。首先，数量与数字，数量是自然界客观存在的东西，而为了认识数量，人们发明了数字，正如花朵有5片花瓣、蜜蜂有2片翅膀和6根足，数字是人类创造的一种认知工具。另外，数字与数据，数字产生的目的是计数，而现代意义上的数据是人类对自然界某一现象的变化进行连续地追踪和记录而产生的，数据产生的目的是记录。因此，不难理解今天的大数据包含两层内容，其一是传统的数字，它源于测量，追求精准，其二是照片、视频、文字等，它源于记录，还原现场。为什么如此强调记录？实际上，数字化经济的逻辑就是围绕记录而展开的。

记录在商业文明的步步演进中扮演着何种角色？我们从会计发展的角度追溯数字化经济的起源，其实商业文明的演进就是记录范围的不断扩大，在复式记账法发明之前，人类是记流水账，这种方式虽然简单，但弊端也很明显，因为记录的收入不是真正的收入，记录的支出也不是真正的支出，当一个公司规模变大的时候记流水账的方式是没有办法核算清楚的。

时间来到15世纪，英国商人卢卡・帕乔利发明的复式记账法开始流行，今天我们看复式记账法是个很小的发明，一笔交易记两次，有借必有贷，借贷必相等，但是这个小小的发明奠定了整个资本主义的基础，荷兰、英国这些西方国家据此建立了很多会计学原理，今天回头看欧洲人塑造文明的过程，可以概括为“一手拿刀剑，一手拿账本。”

会计文化在欧洲经历了全面普及的过程，欧洲社会进入了全民记账的状态，其中不乏一些名人轶事，马克思在《资本论》第一卷中引用了《鲁滨逊漂流记》中的一个片段：“他从破船上抢救出来了表格、账簿、墨水和笔，作为一个地道的英国人，鲁滨逊不久就开始记起账来。他的账本记载着他所有的使用物品，生产这些物品所必须的各种工作，最后还记载着他制造某一定量的产品，平均耗费的劳动时间。”

同样，“地道的英国人”查尔斯・达尔文的特殊天分也是记账，达尔文的儿子在回忆录中写道：“他记账时总是非常小心，会详细将各项账目分门别类，而且一到年底，还会像个商人似的，平衡每一本账册。我记得他每交付一张付款支票，就会迅速把它记到账册之上，好像要赶在遗忘以前将它们入账一样。”达尔文家记账的传统是当时整个欧洲社会的风气，复式记账法被发明之后快速普及到了所有的家庭，家家户户都记账。最先采用复式记账法的威尼斯和热那亚地区，随后100年成为欧洲的金融中心。

而会计对人类文明的伟大贡献，不仅仅停留在商业。欧洲人发明这套系统体系之后，立刻用同样的方法管理整个国家的资源。正是帕乔利的数据化记账法奠定了商业社会的基础，续而追踪整个社会资源的流动、增减、去向、变化，成为资本主义国家走向繁荣的一块重要基石。

再来看中国，复式记账法问世后，中国人始终拒绝使用，禹夏时期至明末清初，中国一直使用传统单式记账法，这是一种介于流水账与复试记账法之间的方法，直至1908年以大清银行为发端，复式记账法才从日本引入中国，换而言之，1908年以前的中国没有可靠的数据数字收集体系，是算不好账的，更是缺乏数目字管理的。

正如中国明代曾发生过一起大规模的腐败案――空印案，明朝全国各布政史司、府、州、县，都要派计吏到户部呈报地方财政的收支账目及收缴钱粮数。各级政府之间与户部之间的数字，必须完全相符，一旦出现差错，即被退回重报。由于全国各地方与京城的距离远近不一，为节省时间，又免去路途奔波之苦，各地便带上了盖有官印的空白账册。如有差错被驳回，则随时填写更正。

所以历史学家黄仁宇说：“资本主义社会，是一种现代化的社会，它能够将整个的社会以数目字管理。而中国最大的毛病，则是西欧和日本都已以商业组织的精神，一切按实情主持国政的时候，中国仍然是亿万军民不能在数目字上管理。” 中国社会是缺乏数字、缺乏数目字管理的，也是缺乏会计传统的。我们的记账没有普及到社会单元，直到今天都很难看到有家庭像达尔文家里这样记账，这也折射出当时东西方社会巨大的差距。

复式记账法在西方普及后，商业文明得到快速发展，人们对于记录的需求也越来越高，用于记录的机器在西方社会逐渐被发明，19世纪70年代，打字机、复写纸的出现让记录效率得到了大幅提高；19世纪末20世纪初，美国国家收银机公司在全世界卖出了2200多万台收银机，收银机的普及给商业领域带来了巨大的变革，那时的收银机不但可以记录零售的明细，还可以做一些初步的计算，同时美国国家收银机公司还生产了不少领时代风骚的商业领袖，其中就包括IBM的创始人托马斯・沃森。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另外一个故事也在发生，美国建国时就决定做人口普查，1850年人口普查，从登记到统计，一共用了9年时间；1870年花了8年时间，到了1890年，这个数字变成了2.5年，因为这时发明了新的机器――打孔机，人们开始用0和1处理数据了。这个机器是人口普查局29岁的年轻人霍尔瑞斯发明的，托马斯・沃森立刻就意识到这个机器能主导未来，于是IBM开始生产打孔机。打孔机就是最原始的计算机，1946年第一台计算机发明，1952年IBM生产出第一款商用电子计算机，计算机开始在美国社会普及了。

计算机发明之后沃森说计算机这一产品不挣钱，因为他认为全美国只需要5台计算机，这在今天看好像是一个笑话，因为今天每个人手里都有一台计算机。但是在当时的环境下他其实没有说错，因为当年的计算机和今天的计算机已经不可同日而语，当年的计算机是做加减乘除的计算，今天的计算机虽然称为计算机，但是和当年计算意义已经完全不一样，今天绝大部分的计算机几乎很少在进行传统的、纯粹的计算，取而代之的大部分任务是记录。

前面提到，整个现代商业文明的发展就是一个记录范围不断扩大、记录方法不断规范的过程，这种过程在互联网出现之后变得更加普及与深入。1976年互联网出现，当时的互联网的建设者，视野从未超过几层楼的高度，没有人想到有一天互联网会如此深刻地改变我们的生活。其中一个巨大的发明，就是鼠标，通过记录鼠标的点击流，互联网企业掌握了消费者在网上的一举一动。数据在识人，数据在沉淀，数据是社会新的生产资料。

举个例子，你在电商搜索的商品被记录，点击的某个商品被记录，放到购物篮里被记录，在页面停留了多久也被记录。在传统的百货商场是不可想象的，但在互联网上，你只要买过一个东西，第二次来的时候它还记得你。记录本质是分析，只有记录下来才可以被分析，可以再现过去的事件，数据表示的是过去但是表达的未来。互联网在做数据分析，你在一个月前买过大米被它记录，现在推算你可能又要买大米，我就可以把大米推送给你。

今天我们已经无法仅仅从字面上的“互联”去理解互联网，就像我们不能把马路再当成马走的路一样。互联网是沉淀数据的基础设施，使人们在互联网的一举一动全部转化成数据，这种普适的记录引起了更大规模的数据爆炸，每个人都变成了数据生成器，每个人都在生产数据，为了分析这些体量巨大的数据，人工智能应运而生，于是我们就进入了机器人的时代，科技的进步在为机器人打造眼睛和耳朵，让它能够看懂图片，读懂文字，听懂语言……

数字化经济演进的逻辑，本质是记录范围不断扩大、记录工具越来越先进。原来无法记录的事情，现在通过互联网全部可以记录。正如阿里巴巴的一句话，一切业务数据化。所有的业务过程全部记录，变成数据沉淀在互联网上，形成“大数据”，而它将会使整个社会变成智能社会。

首先是广告革命，几乎所有的互联网公司均靠广告收入生存，阿里的广告收入曾一度达到80%，我们来看阿里是如何做广告的：通过数据分析，阿里发现每当有欧洲杯、世界杯等重量级的球赛播出，女性买东西的数量会增多，平时阿里每天的交易高峰是晚上9点，但是一有球赛时就是下单高峰，女性的下单数比平常显著增多两位数，同时球赛播出时买的东西普遍比平时买的东西贵。阿里在发现规律后，就会在有球赛时推送广告，而且优先推送价格较高的商品。

另一方面，广告也越来越向个性化发展，原来每个人在电视、杂志上看一样的广告，现在互联网上每个人看到的广告都是个性化定制的，并且这种定制依靠人工智能进行测试从而变得越来越优化。

其次是信用革命，还是以阿里巴巴为例，最初是淘宝上的店家需要*，但传统银行的时间单位是星期甚至是月，于是阿里根据这些店家沉淀在淘宝上的数据建立多个数据模型进行分析，并推算未来的收入和利润，以此为是否放款的标准，同时模型也会自动计算出最佳的放款额度和利率，没有人工干预几秒钟放贷当天拿到钱，这就是阿里改变银行的方式。之后，阿里又推出了针对个人信用的花呗、借呗，新一代人的商业行为、消费习惯也随之发生深刻变化。

数据商业化第三法门是管理革命，整个商业社会一端是供给一端是需求，现在供和需在快速数据化，滴滴打车将乘客和司机的信息进行大规模人工智能的匹配，从而改变了整个行业和生态。

今天所有数据都被记录下来，一切交易在线化，一切业务数据化，整个社会产品、资金、生产能力、空间、技能、劳务都变成数据，越来越多的资源都由人工智能主导能自由的交换、流动和整合，这是这个时代发生最本质的变化，数据不是一切，但是一切都在变成数据。

从数据到信息到知识到智能，今天的商业社会无论是新经济、知识经济还是智能经济，事实上都是数据为基础的经济，数据就是这个时代最本质的新现象。万新之新在于数据。

数字化社会发展到现在，其实只是序曲，未来数据爆炸的规模将会更加震撼，万物皆联网，无处不计算。目前我们做到了人与人相联，接下来就是人与物、物与物相联，2020 年传感器数据将占总数据50%，现在每个人都在生产数据，未来是每个物理装置、设备全部都在生产数据。

与此同时，存储数据的成本也在下降，记录我们一天24小时生活所产生的数据约为18G，100年会产生数据642T，存储这些数据需要16万元，如果再利用信息化手段将数据压缩，那么只需花费3.2万元足以记录我们从婴孩到坟墓的全过程，我们可以畅想，或许未来会存在这样的商业模式：通过数据虚拟人让人类将在数据中获得永生。

但万物皆数据也带来很多问题，首先是数据标准的问题，当前面临的问题是企业和企业的数据要执行统一的标准，这样公司的国家的地区的行业的数据才能连接起来，建立人类数据共同体，因为万物互联需要遵循共同的标准。但数据同标不是一蹴而就的，我们说书同文、数同标，秦始皇统一了文字，但他仅仅是一个起点，中国文字的统一一直到汉朝走了几百年，才真正统一，现在全国数据要统一起来，也不是仅靠一代人的力量。

其次是隐私的问题，数据犹如基因，数量越多、越完整，价值越大，人类牺牲自己的隐私成就了一个个商业模式，Facebook8700万用户数据泄露用于操纵特朗普大选；华住酒店集团1.3亿用户数据泄露，共5亿条数据以37.6万元（8比特币）的价格在暗网上拍卖，他们在买卖数据、共享数据，这种行为绝对不是无偿的行为，而是商业的行为。

数据和隐私泄露以及由此产生的价格歧视等都是新数字经济的副作用。数据泄露的本质是数据的所有权问题，这是一个制度设计的问题，数据到底公有还是私有？数据到底属于个人还是属于公司还是属于国家？但目前还没有规则，大家都在逐步探索。

最后，需要强调的是，很多人说数据是黄金、石油、钻石等，实际上都不准确，数据是新世纪的土壤，我们正在构建一个纯人工的数字空间，构建这个数字空间的要素就是数据。人类会在数字空间里每天待的时间比物理空间待的时间还长，它在计算整个社会的效益，也在催生商业文明的演进，改变人类的生活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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